你讲咩阿

永远谦虚
永远严谨
永远热爱

【长海】吃素


【长根/金海】


【新世界】



长根穿过熙熙攘攘的菜市口,手里拎着条上好的鲫鱼,足斤足两冻的硬邦邦,是从冰封的河里刚捞出就冰上的,鱼眼珠还透着亮,新鲜,熬出来的汤也又浓又白的香甜,那是长根特意买来给金海补身体的。


过了早市,顺路买了花椒料酒一把葱两头蒜,家里正好快用完了,是时候补上点,以防过两天自己走了金海出来不方便。


长根立在摊子前等老板处理那条鱼,北平,不,现在应该叫北京,北京早冬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尽管周围满是小孩大人卖菜买菜的讨价还价吵嚷声,长根却只觉得内心分外的平静。


再过一个月就正好满一整年了,距离那次死里逃生的枪战。


金海在那场事故里挨了不少枪子儿,满身的窟窿往外喷血,长根好一点,拉回来的时候俩人都只剩了半口气,在医院救了两天一夜才堪堪稳住情况,住了三天院就赶紧运回了家,毕竟手里都有几条命债,而解放了的北平医院正整改着,怕是过两天就要全面登记上报,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长根还记得他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徐天那屋子里,缓了好久才迷迷糊糊的撑起来,金海是在徐叔原来住的那屋养着,那屋暖和。


气太虚,长根踉跄着挪进那屋里的时候还以为金海不行了,小心翼翼的坐在炕边伸手去探人的鼻息,皱着眉眼前模糊一片,僵直的手指感到微凉的细微气流时长根顿时卸了力气歪在了金海床头,死死捏着柜子一角绷得指尖发白。


春天的时候金海还不能坐起来,夏天的时候又被拉去医院抢救了两次,秋天的时候慢慢能在长根的搀扶下去院子里逛逛,再到冬天的时候就能像从前一样坐着看书了。


养伤熬人,一整年伤痛的磋磨让金海瘦了一大圈,人的精神却越发好了起来,出不去的时日就在屋子里藏着,脸捂白了点,那藏在衣服下面本就不黑的手腕脚腕就透光似的更白了。


长根端着鱼汤进屋时金海正穿着薄薄的白色单衣,松垮的披着大褂在桌边看书,鱼汤炖了一下午,一进屋就飘了满屋子的鲜香。



“金先生,吃饭了”



长根撤掉桌上的茶水,手脚利落的换上筷子瓷碗,盛饭端菜一气呵成,而金海只是捧着书抬起胳膊往后仰了仰,低低的嗯了一声点点头,嗓子里咕噜咕噜的抻长了音像只大猫似的,颇有副恃宠而娇的模样,骨节分明的手腕子上戴着串佛珠,那是半年前抢救时长根匆忙给他套上的。


那串佛珠就这么从长根手上挪到了金海手上,只是金海从不盘,只当个装饰品戴着,偶尔长根扶着他散步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往那块摸,然后就会被金海轻轻格挡开,笑着说送我的东西怎么还往回摸。



“习惯了”长根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咧出一个笑。



手串被拿走了,长根只觉得心头的一点负担一起被拿走了,没日没夜站岗杀人的日子被拿走了,还不清的罪孽,仿佛也被拿走了,长根出神的盯着金海低头喝汤的眉眼,一时想不明白金海是在帮他,还是在救他。


长根话少,捧着汤碗没声息的喝,头发不再一丝不落的往后梳,胡子也剃得干净,金海洁癖偏要他刮的,长了一些的额发散散的垂着,半掩住他浓墨重彩的眉,配上双大眼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和在沈世昌那里卖命的时候看起来完全两个人。


两人默默的对着喝汤,金海见人半晌不出声,挑眉看了长根一眼,最近这人话越发的少,金海总觉得什么时候自个好利索了,也就是长根要离开的时候了。


金海哪里知道,其实长根是怕他说得多了,就不忍心走,虽然现在已经很是舍不下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



“金先生,最近身体还好吗”长根喝了两碗汤才艰难的出了声。


“挺好的啊,你不是一直看着呢吗”


“金先生我……”


“徐天以前那警署没人照看,我跟他说了,你去接手他放心”


金海没等长根接话就继续,也不抬头。


“不想去警署京师监狱也行,华子那边谋个差事不难”


“金先……”长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挺直点腰背嘴张张合合了两下,仍旧是没插进去话。


“对了我托人给你办了证件,改了个新名字,这一解放了之前的事都不算数,总得有个名姓的才好安身立命”


“叫金河,怕起了沈姓你心里拧巴,我这姓借你了,对外就说你是我弟弟”


金海说完又给自己添了碗汤,一只手扒着桌沿小口小口抿着喝,长根手艺好,很对他胃口,各个方面。


而长根声音颤抖着,望着金海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哪,哪个河”


“就三点水那个,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炉子上沸水咕噜噜的声音,金海没听见回应,怕人不喜欢,抬了眼去看,只对上了长根震颤着的瞳孔,和渐渐盈了泪的眼眶,咬着下唇一脸感动得要哭出来的样子。


嗯,估计走不成了,金海在心里想着,暗暗的笑,垂了眼不去看他,兀自夹了一筷子鱼肉吃,算是回应了长根后面那句哑着嗓子说出来的谢谢金先生。



“嗯……这鱼肉不错啊,你也吃口补补”金海略为夸张的表扬着,伸胳膊递给对面一块鱼肉,惹得还没从感动里出来的长根不知所措。


“金先生,我吃素”长根小声的说,一脸困惑的看着金海。


“啊,吃素,那上回还在车里舔我手心儿”


“怎么着,馋肉了”



长根眼睛都直了,血色从脖子根飙到耳朵尖,被话堵着也不知道回什么,只是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惹金海笑得开心。


金海正了正脸色,拉了一下肩膀上要滑落下去的大褂,然后望着对面比他小一点的男人神色淡然。



“什么都不说,舔我手心不说,让我靠一宿不说,还有救了田丹,也不说”


长根猛地站了起来,毛头小子似的碰倒了杯酒碗筷。


“我手上有血债,死过一回,就当是还了,以后重新活”金海抬着头看长根,对自己说,也在对他说。


重新活,好好活。




窗外开始下雪了,雪花碎屑似的在空中转着圈的飘,夕阳透过雪幕再透过窗子,朦朦胧胧的照进金海的瞳孔里,长根在他眼里看到奔涌的河流汇入沧海,万亩碧蓝又化为桑田,最后映出自己的身影,金海整个人都亮堂堂暖烘烘的,救了他的命,顺便救了他的魂儿,领他进了门,从此有了一个家,长根觉得自己可能是走不了了,他有家了。




长根鬼使神差的慢慢凑了过去,伸手抚上金海仰头绷紧的脖颈,正一个晃神儿马上要低下头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徐天的声音,长根只好顶着两只通红的耳朵起身去给金海泡茶。


徐天进屋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提溜羊排,说是小耳朵的手下送来的,说完就紧紧挨着他大哥上了炕,叽叽咕咕的在金海耳边说着什么。


长根泡好了茶又站在门口给那盆地柏浇水,一脸若无其事,只是听到小耳朵时脸上一黑,看见徐天亲亲热热的靠着金海俩人笑嘻嘻时脸就更黑了点儿。


徐天才不管,他爹娘都没了,现如今只剩了这么一个大哥,自然是最亲近的,盘腿呼噜噜的喝了一碗粥,徐天对着长根的方向叫。



“二哥,再来一碗”


“二哥,二哥!”



徐天看着出神的长根憨憨的笑起来,胳膊怼一怼金海,示意他帮自己叫人。


金海翻了他一个白眼,然后轻轻开口。



“金河,给天儿再来碗粥”


“啊,好的金先生”长根猛地反应过来放下了修盆栽的小剪子,伸手接徐天的碗。


“还叫金先生呢?二哥”徐天接了过来抹了把嘴笑得傻乎乎的。


长根突然很释然的笑了,坐回了桌对面。


“锅……”




从此四九城里少了个黑白通吃的京师监狱监狱长,珠市口徐记车行多了个脸上常带着笑的金海,据说是少东家的结拜兄弟,徐允诺死后家里没人,过来帮忙料理车行的事务,身边还跟着个常年冷面的金河,听人说是金海捡回家的小狼狗。


吃素,来报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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