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讲咩阿

永远谦虚
永远严谨
永远热爱

【唐骨】亲吻玻璃

   【狂飙虎龙】


  随着拖拉椅子发出的刺耳声音,唐小龙第二十八次来到了这个房间。


  手铐被利落的打开,又咯哒一下扣在桌面突起的金属圈上,唐小龙对监管轻声道了句谢谢,才动作迟缓的拿起了话筒,然后抬眼对上那双,眼巴巴的,早已期盼很久的热切目光。


  电话刚刚接通,就是近乎喧嚣的问候。


  “哥!我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冷不冷,有没有人欺负你,我上回给你送的酥肉和煎鱼有没有吃,还有......”


  “......”


  对面吵闹得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在说话,唐小龙不知从哪句开始回应,只是无奈又好笑的点点头,再点点头。


  然后在弟弟絮絮叨叨的短暂停顿中,言简意赅的回一句,吃了,很好,不冷。


  于是唐小虎便很爽朗的笑了起来。


  隔着玻璃,唐小龙能看到,临近正午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弟弟的发梢,和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哭鼻子小男孩的模样,影影绰绰的重叠在了一起。


  


   在旧厂街许多人的记忆里,唐家兄弟的父亲,生前是个十足的酒鬼,至少在唐小虎的印象里,一直都是。


  这就导致唐小虎的童年几乎全是在无休止的侮辱与棍棒中度过的。


  肮脏至极的责骂中无非都是什么,克死女人的短命鬼,之类的醉话。


  可是年幼的唐小虎怎么会懂这样恶毒咒骂的含义呢。


  无辜又困惑的目光并不能赢得酒鬼的怜悯,小心翼翼的询问换来的也只是又一顿的拳打脚踢。


  这不能怪他,毕竟唐小龙还曾短暂的拥有过母亲,而唐小虎,则是连妈妈的模样都不记得。


  渐渐的,唐小龙学会了搂住弟弟,拼命往桌子下面躲。


  而唐小虎学会了自己爬出来,免得拖累哥哥一起挨揍。


  事实证明,后者的方法比前者有效很多,顺从会让酒鬼迅速的释放掉怒火,打累了的唐老爹往往会狠狠唾一口,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把唐小虎丢到窗台关禁闭。


  哗啦一声合上的玻璃门是警告,警告唐小龙不准火上浇油的把人放出来。


  于是兄弟两个只能隔着一层透亮的玻璃,紧紧挨在一起。


  即使是晚夏,入夜后也是很冷的,只穿了一条宽松短裤的小男孩可怜兮兮的蜷缩着,后背满是渗着血点子的伤痕,长的短的新的旧的交织在一起,被微风一吹都是针扎般的刺痛。


  “小虎,小虎”


  还没抽条的唐小龙瘦得跟什么似的,两只黑黢黢的手掌隔着玻璃一遍一遍的来回摩擦,极力压低声音生怕吵醒了屋里的酒鬼。


  “哥,我没事......”瑟瑟发抖的小小虎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却在肌肉抽动时扯到未愈合的嘴角,瞬间笑容变得窘迫又勉强。


  “小虎,小虎,你冷不冷,我给你拿的小面包和花卷,快吃,吃了就不冷了......”


  小小龙十分吃力的把沉重的玻璃门推开一条缝隙,然后把手动压缩过的,捏成一条的吃食顺着缝塞过去,一边催促着门那边的男孩吃掉,一边频频回头,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很多个夜晚,黄昏,清晨,唐小龙就这样守在被怒火席卷的弟弟身边,隔着一层玻璃,如同现在坐在外面的唐小虎一般。


  飘忽的思绪又缓缓回到体内,唐小龙近乎失神的看着窗外的弟弟,鬼使神差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锃亮的玻璃上,而唐小虎笑着,无比自然的也抬起手来伸过去。


  然而两人的指尖还没有相对,马上换来了一声严厉的警告。


  “唐小龙!”


  “到!”


  “不准碰玻璃!”


  这一声训斥,让意识难得放松片刻的男人马上又绷紧了神经。


  唐小虎看到哥哥猛然暗下去的眼神,脸色也变了又变,悻悻的搓了搓侧颈后,又继续开了口,他没有很多时间可以耽搁,因为每月一次的探视,只有短短的四十分钟。


  尽管唐小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听他讲话,唐小虎还是有满肚子的零七八碎想和哥哥述说。


  比如旧厂街开始拆迁了,那条市场也在慢慢被开发成商业街,还有小时候翻墙的那条小巷子被推平种上了景观树,乃至隔壁汪婶的儿子结婚又离了婚还生了两个闺女这样的八卦,唐小虎都事无巨细的念叨了一遍。


  以及最重要的一句。


  “哥,我想你。”


  思念是羞涩而压抑的,被隐藏在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中。


  尽管如此,唐小龙还是敏锐的捕捉到,并且迅速又细不可闻的给出了回复。


  “知道,哥也想你。”


  两人这句话的声音都轻得不能再轻。


    因为他们都默认,自己是不配谈及这样纯粹又圣洁的感情的。


  再后来的话唐小龙都没有听了,他咬了咬下唇,心里软得像块嫩豆腐,颤巍巍的要散架,直到对面带肩章的人提醒两人时间到了,唐小龙微微发红的侧脸才慢慢凉了下来。


  “我走了啊哥,我下个月再来看你,那个厚的被子你记得盖......”


  唐小虎一边起身一边还在紧紧握着听筒,在再三的催促下才恋恋不舍的抬腿往后撤了半步。


   唐小龙的话筒早听不见声音了,只能认真盯着对面人张张合合的嘴唇去识别话语的含义,然后不停的点头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唐小虎终于把自己彻底从椅子上拔起来了。


   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弟弟, 失落重新捕获了唐小龙。


  唐小虎的两条长腿扭扭捏捏的往后挪,像是刻意又无比流畅的脚下一滑,猛地一个踉跄,重重磕在了刚刚俩人对话的大理石桌面上。


  这下可把两边的都吓得不轻,慌忙去搀扶摔得结实的男人。


  然而唐小虎却变戏法一样猛得把自己支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慢吞吞的转身出了探视间。


      他没文化,说不出什么,更学不会掩饰,只是眼里盛满了坦荡荡的不舍和牵挂,像还未断奶就被强行和母亲分开的小狗,堵着自己还在流血的,可笑的鼻孔,一步一回头的张望。


      于是唐小龙很心酸的笑了,落寞又无助的垂下了眼,撤离出弟弟的视线。


   没有看见玻璃的角落里,偷偷印下的那个,淡淡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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